卯坡,位于贵州省黔南布依族苗族自治州三都水族自治县九阡镇水各大寨,是水族青年男女以歌传情、以歌示爱,寻找意中人的地方。这个地方有古老的、神秘的“东方情人节”——卯节。
“六月卯节 ,我俩相约;六月卯坡;情意缠绵。石神面前把誓宣 ,水家妹子水家汉,心心相印 ,寻寻觅觅把手牵 ,卯坡定下好姻缘。”
七月阳光明媚的日子,我跟着一群穿着花花绿绿的青年男女前往卯坡,还没有接近卯坡,卯坡的情愫就已经被热烈的情歌荡漾到了我的感受中,这个时候我才感觉到,卯坡的魅力并不是来自于它的古老传说,而是来自于那一阵又一阵的铜鼓声和行自四面八方的人流。不绝于耳的古老曲调被谱上新词的情歌,一把又一把被害羞的姑娘们用来遮挡面庞、同时也是用来吸引俊男才郎注意的小花伞,一阵又一阵悠扬悦耳而又荡漾着绵绵乐音的铜鼓声总是澎湃着激动的胸腔。特别是铜鼓那不绝于耳的回声,一阵又一阵悠扬着穿透卯坡的热闹响彻在四乡八寨。在三都卯坡,铜鼓是古老传说的余音,是青年男女谈情说爱的集结号,在铜鼓声的召唤下,卯坡一点一点地汇集着四乡八寨的人流,漫曼成人的海洋,花的海洋,歌声的海洋。走上卯坡,只闻歌声在人流中传动,悄悄话在花伞下低语,只见一对又一对俊男靓女打着花伞在人流的海洋里漂移,头挨着头,心对着心,唧唧哝哝地诉说着远古走来的情话。
被誉为东方情人节的三都卯节,既是水族祭祀祖先,渴求希望与幸福的日子,同时也是水族男女青年走上卯坡对歌择偶的日子。传说在远古的时候,水族的一个祖先拱恒公率领子孙来到龙江上游的九阡、水各一带,撵走野兽,开山造田,种上庄稼,建设家园,开辟男耕女织的田园生活。六月间,当南瓜爬藤,水稻封林的时候,姑娘和小伙子们上山采花椒,下田拾田螺,他们一边劳动一边唱山歌,用山歌传唱劳动的感受和丰收的欢乐,同时也用山歌传送着男女之间的爱慕之情。在互唱山歌的男女当中,要数拱恒公的第九个姑娘水仙花长得最漂亮,嗓音最亮,歌唱得最好,也是小伙子们仰慕和追逐最多的对象。但是作为族长的拱恒公却认为唱山歌是伤风败俗的行为,特别是青年男女互唱情歌更是有伤大雅,他决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在自己的儿女身上发生。为了不让水仙花和小伙子们对歌,拱恒公把水仙花关在屋里,不准她出门,更不准她唱歌。被关在家中的水仙花歌不能唱,伙伴们也见不着,不久就生起了病,拱恒公找了许多医生都没有把水仙花的病看好,水仙花的身体一天天地垮了下去。正在拱恒公为水仙花的病一筹莫展时,屋漏偏逢连阴雨,正在成长的庄稼也被成群结队飞来的蝗虫吃了。这时候拱恒公也顾不得水仙花了,他天天带着人到庄稼地里去驱赶蝗虫,可是蝗虫越来越多,怎么赶都赶不完。水仙花看到父亲整天吃不下饭,睡不好觉,自己又是病怏怏的样子,一点忙也帮不上,伙伴们也见不着,心里十分忧伤,就坐在家中唱起了苦歌。水仙花的歌声传到天上,感动了天帝,天帝就派天神六鸭道人来到人间,叫拱恒公打扫房屋,把打扫下来的灰尘撒进田里杀死蝗虫,免除瘟疫。六鸭道人告诉拱恒公,蝗虫灾害是因为拱恒公不准青年男女们唱歌遭来的,蝗虫因为听不到青年男女们的歌声,以为这里人气不旺了,就飞来抢夺这里的庄稼。六鸭道人对拱恒公说:“你要把孩子们叫来唱歌,要让他们充分展示欢乐,让他们以歌传情,自己寻找意中人,这样才会旺盛人气。要让蝗虫感觉到你们这里人丁很旺,下次它们就不敢过来了。”听了六鸭道人的话,拱恒公把水仙花从家放出来,让水仙花到卯坡上去敲响铜鼓,把青年男女们都召集起来到卯坡上唱歌传情。到卯坡自由自在地唱歌,水仙花的病就彻底好了,还通过歌声找到了自己的意中人。后来,人们为了纪念六鸭道人,每年农历六月辛卯这天,九阡水各一带的水族,家家户户把房前屋后打扫得干干净净,用酒肉祭天敬祖。青年男女们就穿着节日衣服,打着花伞,带着花帕和扇子到卯坡上去对歌,寻找意中人。
水族是一个崇尚铜鼓的民族,铜鼓在水族人民的心目中,既象征着勤劳,也象征着永恒的太阳和红红火火的生活。在水族山寨,几乎每一个寨子都有一面铜鼓,特别是在九阡水各一带,许多人家都有鼓,女孩子也从小就学会了打鼓,因此在婚丧嫁娶等重大节日里,常会看到击着大鼓,拴着英雄带,舞着狮子表演各种高难动作的女子舞狮队。水族女子铜鼓队,是每年三都卯节上最亮丽的一道风景线,她们击打的铜鼓仿佛是一种生命的象征,也仿佛是一种力量的源泉,一、二十个人站成两排,鼓点齐刷刷地同起同落,听不到一丁点杂音,槌落下去发出来的声音,在槌收起来时仍有不绝于耳的共鸣声在空气中回荡,雄浑响亮,撼山震石。水族儿女认为卯坡上集会唱歌是基于水仙花敲响铜鼓的召唤,所以在卯坡上的各种活动拉开序幕前,都会看见一队甚至几队女子站成一排,在卯节活动开始前敲着铜鼓,召唤着四乡八寨的青年男女们到卯坡上来对歌。
对歌是卯坡活动的高潮,到卯坡上来的青年男女,每一个都是歌唱家。在卯坡上对歌,不仅要显示出自己的智慧,还要显示出自己的才华和品德,这样才能赢得更多的关注与青睐。在铜鼓声的伴奏下,熙熙攘攘的卯坡上,年轻的姑娘与后生,身着节日盛装,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自由对歌,自由追逐,一旦唱到情浓时,就会双双对对相依相伴,共撑一把花伞,走出人群,走向原野,共同去编织美好未来的生活。卯坡上对歌,既对的是智慧,也对的是感情,在这里,男女青年间只要对上歌,就无形中牵上了一条让两颗心相连的红线,就不再需要任何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更不需要去遵守任何清规戒律。在这里,青年男女从相识相爱直至到情投意合,靠的就是歌声的牵线,歌声就是桥梁,眼睛就是尺度,情投意合就是惟一的选择标准。
按照卯坡上的规矩,只要是没有结婚的姑娘,任何一个没有结婚的小伙子都可以用歌声去挑逗,去追求,去大胆示爱,如果你的歌声能打动对方,对方就会毫不犹豫地撑开花伞,罩在你的头上。在当地工作的一位朋友告诉我,这里的夫妻,大都是通过卯坡对歌相恋然后成家的,而且婚姻关系都比较稳定。难道这种通过对歌来择偶的方式就没有闹过矛盾吗?这位朋友对我说参与对歌的男男女女心中都有一杆秤,谁轻谁重他们都称得出。大家都在对大家都在唱,其实大家都是在摸对方的底,来这里逢场作戏的人三两首歌一唱就会露出真面目。特别是到卯坡上来的青年女子,通过对歌,她们就能够知道哪种人是她们可以信赖,可以托付终身的人,这或许才是卯坡的真正魅力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