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族服饰艺术中的氏族象征符号

　　苗族服饰艺术以其独特的风格和精湛的艺术技巧受到世人的青睐。刺绣的龙、花、鸟、蝶、狮、狗、麒麟等纹样，造型别致、古朴，色彩艳丽、夸张，流露出一种神秘意识。它一方面向人们展示出苗族刺绣艺术美的形式，另一方面则表现为一种苗族氏族部落的象征符号。

　　一、以龙为氏族象征符号

　　红苗，主要分布于湘西和黔东南一带，以龙为其氏族象征符号。服饰纹样以及床单、被面、门帘、帐檐等日常用品上面的刺绣纹样大都以龙为主体。色彩装饰以红色为主，辅以白、黄等色相间搭配。苗族东部方言区的苗族古诗有云 ：“大地上啊，开始出现了龙身人首的鸟基，出现了人首龙身的代基，后来才造保造啊，后来才生闷造冷……几个代雄苗人繁衍了十二个宗支，几个代雄生息了一百四十八姓。”这首古诗说明苗民是龙变的，在变的过程中，曾经历过人首龙身的过渡阶段，龙是人的祖先。龙在苗族服饰刺绣纹样中比比皆是。在贵州台江、施洞的苗绣中，至今还有人首龙身的图案纹样。苗族对龙的崇拜极为普遍，各地苗乡都很盛行，如黔东南苗族地区的“招龙”，湘西地区的“接龙”，云南屏边、砚山、麻粟坡等县境的“祭龙”，广西融水县境的“安龙”等。苗族同胞崇拜龙，一方面是为了祈求龙的保佑，期盼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家道兴隆，普泽万民 ；更深一层的含意则是把龙作为本民族始祖的象征。

　　二、以蝶为氏族象征的符号

　　白苗，主要分布在黔东南部分地区，以蝶为其氏族象征符号。把蝴蝶视为自己的祖先，服饰刺绣纹样以蝶为主题，底色以白为主。纹样配以朱红、浅红，间以灰、黑、蓝等色，或以深色为底，纹样以浅色、白色为主，间配以灰、黄等色。从《苗族古歌》中的《妹榜妹留》和《十二个蛋》两歌里，可看到黔东南地区的部分苗族把蝴蝶看成始祖。歌词叙述 ：蝴蝶从枫木心孕育出来，长大后同水泡“游方”生下十二个蛋，由蛋中孵化出龙、虎、水牛、蛇、蜈蚣、雷公等动物和人类始祖——姜央。由于“蝴蝶妈妈”是苗族的始祖，当然也就成了苗族的保护神，她能引导后人避凶化吉，为他们驱灾去病，带来幸福和安康。蝴蝶的造型、斑纹、色彩本身就十分美丽，苗族姑娘把蝴蝶的形象刺绣在衣服、围裙、童帽上。一方面美化了她们的生活，另一方面则表示对祖先的崇敬。

　　三、以盘瓠为氏族象征符号

　　湘西、黔东北以及邻近的川东、鄂西等地区的部分苗族先民，即黑苗，以盘瓠即神犬为其氏族象征符号，将狗视为自己的祖先。其服饰纹样以狗为主体内容。配色多用黑、紫等色，再用黄色、黄间白或其他少量色彩点缀其中。据《后汉书·南蛮传》载：“昔高辛氏有犬戎之冠，帝患其侵暴，而征伐不克，乃访慕天下，有得犬戎吴将军头者，赐黄金千镒，邑万户，又妻以少女。时帝有畜狗，其毛五彩，名曰盘瓠。下令之后，盘瓠遂衔人头造阙下，群臣怪而诊之，乃吴将军头也。帝不得已。乃以女配盘瓠。盘瓠得女，负而走入南山，止石室中，所处险绝，人迹不至。经三年，生子使十二人，六男六女，盘瓠死后，因自相妻。其后兹蔓，号曰蛮夷。”苗族民间，用盘瓠形象作为祖先的象征符号，遗风更盛。《后汉书·南蛮传》载，盘瓠种落“好五色衣，制裁皆有尾形。”王示性《桂海忘续》云 ：“妇则用五彩缯帛缀于两袖，前襟至腰，后幅垂至膝下，名狗尾衫，示以不忘祖也。”苗族人民迄今仍爱好五色衣服，上绣五彩的盘瓠形象。苗族儿童爱戴一种“狗尾帽”，后有尾，前有双眼，两旁有耳，形似狗头。中老年妇女常用三五尺青布包于头帕外，呈三角形，象征狗头。苗族蜡染被面、头巾上都有一种五点团聚，形似梅花的图案，苗语叫“本粘苟”，汉语意为“犬足花”。苗族姑娘赠给情人最珍贵的信物是绣有并蒂花、鸳鸯鸟、双蝶飞等五彩纹样的花包肚。结婚妇女最真诚的爱情信托是为丈夫绣花褡裢，两头均绣有龙凤花鸟。这些信物象征传说中的高辛氏公主初配盘瓠，“解去衣裳，为仆鉴之结，著独立之衣”。

　　　四、以夔、花为氏族象征符号

　　贵州的贵阳、长寨、定番、镇宁等地的青苗将麒麟视为其氏族的象征符号。服饰纹样多以麒麟为主要内容，他们在麒麟纹样的四周配以云彩仙雾，表现其腾云驾雾；或配以水波、浪涛，表现其飘洋过海的壮丽图景，显示出麒麟神威和超凡的本领。色彩上主要以青色阶为底，配上灰、黄、白等色，或加上少量深红、朱黄、浅蓝等色，或以其他色彩为底，配以青、蓝、灰等色用以装饰，形成极为独特的艺术风格。

　　贵州威宁及云南昭通、彝良等地的花苗，则以花为其氏族象征符号。服饰纹样多以花为主体内容。它以各种色彩为底色，但很注意在纹样上配色的品种和布局，运用多种色彩，尽量使表现对象光采夺目，求得五彩缤纷的装饰效果。乌蒙山中马踏乡的苗族被称为“大花苗”。大花苗称其礼服为“戳溯”。男式“戳溯”由衬套、腰带、披肩和吊旗四部分组成。菱形的披肩遍织卷柏、蕨草、猪槽三种花卉，构成一组组对称纹样，并用青红土羊毛线挑织加饰四周，形成锯齿纹、波浪纹和菱形纹，很是好看。吊旗不仅选料好，配色复杂，而且刺绣细腻，纹饰有菱形纹、闪电纹和凸字纹等，与其他苗族服饰相比，样式独特、别具一格。

　　五、以鸟为氏族象征符号

　　黔东南凯里、黄平、麻江、雷山等县的苗民自称为鸟，以鸟作为其氏族象征符号，其远古先民信奉鸟，以鸟作为自己的祖先。《日下旧闻考》卷二有“画本以飞空走险”的记载，是说蚩尤有翼能飞。也有人认为 ：兜也为名鸟，兜即头，也称丹朱，古文作，《尚书》注云， 应为。《山海经》有云：三苗首领兜也有翼能飞，“头，人面鸟喙，有翼……仗翼而行”又说“西北海外黑水之北有人有翼，名曰苗民”。以蚩尤为首的九黎和以兜为首的三苗都被说成是有翼能飞行的。至今苗族在服饰、首饰以及刺绣花纹等工艺造型上仍多以鸟为主题。黔东南妇女盛装中有一种类似孔雀开屏的银角或称鸟形头饰，每根角尾端还缀上一束羽毛。在服饰上也有不少鸟的造型纹样，如黔中地区苗族妇女的饰物——背牌，就有表示雀鸟眼和鸟翅膀的挑花纹样。黔东南和大苗山有用白色羽毛饰边的鸟衣，各地苗族妇女的百褶裙展开后就象孔雀开屏。这些装饰既极富美感，又能作为氏族的象征符号。

　　六、以牛为氏族象征符号

　　湘西、黔东南雷山等地的苗族崇敬牛，据考证和崇拜姜央有密切联系。《路史后记》云 ：“板泉氏蚩尤，姜姓”，其部落以牛为氏族象征符号。《述异记》卷上载 ：“蚩尤氏，耳鬓如剑戟，头有角，与轩辕斗，以角触人，人不能向。”姜姓的蚩尤就是苗族传说中的姜央。湘西苗族传说中的祖公姜央与雷公争斗，雷公用洪水降灾于世，和历史记载共工氏“振涛洪水”以抗蚩尤的传说基本相同。以上这些记载和湘西苗族迄今保留的习俗如出一辙。这里的苗族至今在其刺绣纹样中仍有许多牛的造型。黔东南雷山、凯里等地的苗族妇女有一种十分珍贵的装饰品，即在银帽前沿顶钉上一对银质大水牛角，银角上还配以美丽的图案纹样，以示能抵御强敌和美丽、富有。这些装饰品只有在跳芦笙铜鼓、接龙、祭祖等盛大节日活动和出嫁时才佩戴。

　　七、以狮子、鸡为氏族象征符号

　　湘西很多地区的苗族姑娘将狮子绣在她们的衣服、门帘、床单、帐檐、方巾、童帽和花荷包等上面，一方面是为了装饰的美，另一方面则是将狮子作为其氏族象征符号。相传在远古时候，东海龙王太子闲来无事，出来作乱，闹得四乡百姓不得安宁。一只勇猛的雄狮从天而降，与龙王太子大战，战了七七四十九天，终于赶走了龙王太子，给苗家带来了欢乐和幸福。

　　贵州西部苗族以鸡作为其氏族象征符号，将鸡表现在她们的服饰纹样里。因为鸡给人类带来了光明，驱逐了黑暗和鬼怪，使他们人丁兴旺、幸福美满。在苗族神话传说《黑洞洞，明亮亮》里，就描述到鸡是怎样呼唤太阳，让光明重新普照人间，万物恢复了蓬勃生机的。当地的一些苗族老人还说，他们的祖先从外地迁来黔西时，带着一只大公鸡，寻找栖息之地。他们走了很多很多地方，鸡都没打鸣。又继续走，后来来到这处坝子，天刚刚发亮，鸡就亮开嗓门，大声鸣叫，他们就在此居住下来，从此人丁兴旺，五谷丰登。

　　苗族姑娘把这些物象根据装饰的需要将其变形、夸张、简化，刺绣在衣服、童帽、围裙、背裙、方巾、褡裢等饰物上，既可作为服饰艺术美化他们的生活，又可作为其氏族象征符号代代相传，成为苗族服饰艺术中一种独特的纹样样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