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华文化是由“多元”合为“一体”的。当汉文化在中原崛起之时,边疆也出现多种民族文化,“西南夷”中的夜郎文化便是其中之一。历史上所谓“西南夷”,是泛指云贵高原与川西的古老民族。夜郎文化是西南民族文化的代表。可是,到了西汉河平年间(前28~25年),夜郎灭亡了,这古老的文明竟从此失落,成为千古之谜。千百年来,人们不断寻找这失落的文明。学者们根据史书作出了一个基本判断:既然是“平南夷置郡”,那么,郡的范围就应当是夜郎的故土。郡既在巴蜀(巴为今重庆一带,蜀为今成都一带)以南,滇国(今云南)以东,荆楚(今湖南、湖北)以西,南越(今广东、广西)以北,非贵州之地莫属。不过,古夜郎的地域与今天的贵州并不完全重合,它应包括贵州的大部分与滇东及桂西北,虽然学术界对某些问题有分歧,但贵州是夜郎的腹心地带是可以肯定的。夜郎存在的时间大约是在春秋战国至西汉,这是一个重要的时间坐标。在这个时间与空间范围内,贵州有若干关于夜郎的历史遗迹。
《史记》记载夜郎最大的特征是“耕田,有邑聚”,考古发掘证实了贵州当时确有较发达的农耕文化。最直接的证据,就是在贵州威宁中水大河湾发现了碳化的稻谷堆积层,赫章可乐墓中也有稻谷遗存。在兴义汉墓中,发现了水田池塘模型和水稻田模型。普安铜鼓山和威宁中水出土了牛、羊、猪、狗的遗骸,而黔西汉墓中又出土了陶猪、陶羊、陶公鸡。有趣的是,陶猪的形状与现在赫章“可乐猪”颇为相似。这些信息告诉我们,“耕田”确有其事。至于“有邑聚”的事,更是确凿无疑,因为在普安铜鼓山和毕节青场发现了房屋遗址,在赫章可乐墓中出土了一件“干栏”式建筑模型。最有力的证据是这里出土的大批陶器,包括各种陶制用品及陶纺轮、井架模型。这些都是定居的产物,因为易损,游荡不定的民族是不可能使用的。
在贵州赫章县的可乐还发现了一大批战国至西汉时期的土坑墓,葬式非常奇特,是把铜釜或铁釜套在死者的头上和脚上,或将釜置于死者的脚下,称为“套头葬”。这样的葬式,不仅在中国,而且在世界上都未发现,可以视为神秘、古老的夜郎文化。还有饕餮纹无胡铜戈、青铜箭镞、一字格曲刃铜剑、铜柄铁剑、心形纹铜钺、无胡铜戈、蛇头茎首铜剑、牛头形铜带钩和鲵鱼形铜带钩,显然都不是中原或巴蜀器物,说明这里有一种“异质文化”存在。
尽管其中有一部分与“滇”式相仿佛,但也不足为怪,因为滇东也同属夜郎故土。它们是从哪里来的呢?普安铜鼓山遗址作了明确回答。在这里发现了45件制造铜器的石模、石范,3件陶坩埚,还有铜粒、铜条,说明当时夜郎已经能够铸造铜器了。铜鼓又是一条重要线索,它是夜郎与其他南方民族共有的文化特征。犹如中原以鼎为礼器一样。
南方民族普遍使用铜鼓。据研究,它是由铜釜演变而来,起初可能是做烹煮之用,后来才成为乐器、祭器和礼器。铜鼓形如烘篮,面平中空,腰部收缩,鼓壁薄而有花纹,敲击铿锵有声,铸造技术至今尚未完全揭秘。在贵州,出土了铜釜、釜改铜鼓,还有一件上面铸有“羽人竞渡”图案的铜鼓,由此可以清楚地看见由釜演变为鼓的发展脉络。在往后的历史中,贵州民间尚鼓之风,世代相袭。遵义型铜鼓和麻江型铜鼓是中国铜鼓史上的两个标准器型。
还有一种文化现象是不可忽视的,那就是在威宁中水出土的陶器上,留存了多种刻画符号。研究者把它与西安半坡村出土的陶纹进行对比,认为这是文字的萌芽形态。虽然至今没有人懂得它的读音和含义,但却提供了一个重要信息——夜郎文字正处萌动时期。贵州部分少数民族至今仍保存和使用着古老文字,如彝文和水书,究竟与这些刻画符号有无关系,也是一个千古之谜。
和夜郎一样,古代的滇国在历史上消失了,巴国与蜀国也不复存在。但文化的土壤和文化传承仍然存在,所以,人们把云南文化称为“滇文化”,把四川文化称为“巴蜀文化”。同样,在夜郎故土上产生和形成的许多神奇、古朴、独特的文化现象,都可概括为“夜郎文化”。夜郎文化有许多还埋藏在地底,有待人们去发掘。但夜郎文化确实存在于我们的身边,等待着我们去关注、去发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