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很久以前,报京寨上住着农户周老顺一家。老两口四十开外时,喜得独女,取名良英。良英姑娘自幼跟妈妈学会了纺织刺绣。她织的胡椒眼提花侗布,绣的五彩侗锦,总被选作侗乡贡品,进贡京城。良英成了报京寨里鼎鼎有名的巧姑娘。
寨脚大塘边住着一个从小就没了爹娘的孤儿,名叫刘桥生。这后生靠自己种地、砍柴、捕雀过日子。善良的周大妈见到桥生总是问寒问暖的,逢年过节,还常常匀点吃的、穿的接济这个穷孩子。桥生也常来周家帮着砍柴、犁田、打谷、挑粮。日子长了,桥生便认周大妈为干妈,叫周老顺干爹,和良英也成了形影不离的好朋友。长到十七八岁的时候,他和良英悄悄爱慕上了。
桥生和良英的心事哪能瞒得过周大妈?老两口真是又高兴又发愁。对桥生这个干儿子,他们打心眼里喜欢,可寨子里有“还娘头”的族规:姑妈的长女必须嫁给舅爹的儿子。
良英舅爹的儿子二十出头了,正等着接亲哪!再说,良英的舅爹又是报京一带九个侗寨的寨头,这族规岂是随便改得了的?想到这一层,老两口饭不香,觉不甜,只怕是眼前这对鸳鸯要散啊!
翻过年进了正月,冰凉山野,寒风刺骨,舅爹派媒婆带了聘礼上周家给良英提亲来了。周老顺推说良英不在家。媒婆叫嚷说:“聘礼已下,你少罗噱。三月三接亲,一言为定。”说罢,转身出了门。
当晚,周大妈和良英归来,见到那聘礼,母女俩抱头痛哭。良英哭着直喊:“舅爹家,我不去,我不去,我不去!”老两口望着女儿,除了流泪,实在想不出一点办法。
转眼就到了三月初二。黄昏时分,媒婆领着六名挑酒、挑肉、挑糯米饭的后生,到周家过礼来了。周老顺夫妇强装笑脸,出面应酬。良英在房里,还是那句老话:“舅爹家,我不去,我不去,我不去!”周大妈懂得女儿的心意,对良英说:“去接桥生来团聚最后一晚吧!”良英点了点头。不一会,桥生来了。良英出房相陪,心里却象打翻了的五味瓶,辨不清酸甜苦辣。桥生想到良英明天一早就要被迫嫁到舅爹家去,便忍着悲痛,和良英对歌告别。
五更天新嫁娘要梳妆出嫁,桥生三更时分就告别离开了。回家路上,他不由自主地来到了金塘洞边那棵年高寿长的莫嘎树下。当初,他和良英相好时,常在这棵大树下相会。眼看古树常绿,良英却要永远分离,桥生不禁深深地叹了口气。突然间,桥生听见脚步响,回头一看,只见良英身背一个笆篓,手提一只竹篮,急匆匆地走了过来。“干哥!”“良英,你……”桥生又惊又喜。良莫拉着桥生说:“舅爹家我死也不去,干哥,我俩永远在一起。我们趁早离开这里,苗岭这么宽,总有我俩的栖身处;侗家这么多,总有人欢迎我们的。”
桥生见良英对自己这么忠贞,感动得不知说什么才好。良英又说:“于哥,你把左脚鞋脱下,我把右脚鞋脱下,在莫嘎树上印下我俩的一对脚印,请年高寿长的莫嘎树给我们作媒证婚。”桥生点点头。于是,两人各脱下一只鞋,在莫嘎树上印下了一对并排的脚印。良英取下笆篓给桥生,说:“笆篓里装的是我早晨捞来的鲜鲤鱼,我们带着它,愿一路上百事如意,年年有余。”桥生接过笆篓挎在腰间,伸手向良英要竹篮,说:“良英,那篮葱蒜让我提。愿我们到了远方福地,栽的秧苗象葱一样肯发党,长的稻杆象蒜苗那样粗壮,岁岁丰收,生活美好。”说着,桥生接过竹篮,和良英双双奔出寨外,直向远方。
再说寨里,鸡叫三遍,已到五更。媒婆催促新娘梳妆出嫁,进绣房张望,没见良英,喊人到寨上四处找寻,也没见新娘的身影。天明以后,报京寨男女老少拥到金塘洞边——桥生、良英常约会的莫嘎树下,只见树干上留着他俩的一对脚印……桥生和良英远走高飞了。他俩那种反对封建族规的勇气,就象莫嘎树上那对脚印一样,深深地留在报京侗家后生和姑娘们的心坎上。
以后,每到三月三这天,男女青年都要跳着芦笙舞来到莫嘎树下,瞻仰桥生、良英留下的脚印,侗家后生都要到金塘洞边,向自己心爱的情妹讨笆篓,讨葱篮,互相定情,共表衷心。这就是侗族“三月三”的来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