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黄果树瀑布周围都是深山老箐,箐林里粗藤缠树,古木参天。只有东岸的山坡上,有一片黄果园,这是抱翁家栽的。
抱翁孤身一人,只有一对捡来的童男童女。抱翁把他们哺养长大到十五岁,就把田地全部分给了左邻右寨的庄稼人,只留那片黄果园给他们。
这一对少男少女,男的叫卜正,女的叫阿巧。卜正和阿巧都很听话,很勤劳。卜正每天天麻麻亮就去果园挖土、铲草、剪枝、逮虫;阿巧在家煮饭,洗衣,侍候抱翁。他们对待抱翁就象尊敬爷爷一样,阿巧做熟了饭,要先尽抱翁吃过,再给卜正留下最多最好的,剩下的才自己吃。
抱翁很喜欢卜正和阿巧。本来,他要把自己的田地全部留给他们,但是卜正说:“左邻右寨田少的人最苦,您老人家应该把田分给他们。”阿巧说:“上邻下寨地少的人家最苦,您老人家应该把地分给他们。”
抱翁笑哈哈地点头称赞他们:“你们心真好。只要勤快,种好那块黄果园,也够你们生活了。”
卜正和阿巧都保证:往后要更加勤快,不仅要靠双手做来给自己吃,还要服侍好抱翁。
那片黄果园,只有九九八十一棵黄果树。年年秋天,果子一熟,抱翁和卜正就让来园旁做活路的乡邻们摘来吃,还要摘下一些让阿巧分送给大家。余下的,他们才拿去换米换油盐。因此,果园的收入,除了维持他们三个人的吃穿之外,并无一点剩余。
卜正和阿巧十八岁那年,抱翁病倒了,睡在床上九天九夜起不来,水米不沾牙。阿巧白天跪在床边给抱翁揉胸拍背,卜正晚间坐在抱翁床边护守。
第九天,抱翁忽然精神了一点,要坐起来。阿巧把抱翁扶起来,让他靠在自己的怀里。
抱翁又叫卜正来,两只干枯如柴棍的手,一只捏着阿巧,一只拉着卜正,慢慢地说:“娃儿啊,你们是好心人,我死了也放心。等我死后,你们就做夫妻吧。”
阿巧红着脸,把头藏到抱翁背心里。
卜正说:“要是您老人家归天了,我一定照顾好阿巧。我不吃也要拿给她吃,不穿也要拿给她穿。您放心吧。”
抱翁点点头。又说:“后园里的黄果树,从下头往上数,数到七七四十九棵。那棵树上结得有一个黄果,皮是红的。那是七七四十九年前结的。等到今年九月初九,那个黄果就可以摘下来了。你们摘下那个黄果来以后,把它丢进犀牛潭中,它会把潭水喝干。潭底有拿不完的金银财宝,你们去拿一点来成家吧。”
抱翁一口气说完这些,就去世了。
卜正背着抱翁,阿巧提着香烛,把抱翁背到黄果园里,两个人用手在第四十九棵黄果树旁刨开泥巴,把抱翁埋在那里。他们跪在抱翁坟前哭了九天九夜,又坐在坟前守了九天九夜。到九月初八那天,半夜,只听一阵轻轻的“沙沙”响,从黑岩山背后隐隐约约地传来。不一会儿,密密麻麻的瞌睡虫就从天上飞来,爬到卜正和阿巧的身上,爬上他们的眼皮、鼻子、耳朵。卜正和阿巧立马睡着了。
黑岩山背后的黑心汉格既跟在瞌睡虫后头,悄悄钻进黄果园,摘走了那个养了七七四十九年三百五十九天的红皮黄果。
天亮了,一阵冷风把卜正和阿巧吹醒。他们揉揉眼睛,同时抬头一望,红皮黄果不见了。卜正和阿巧并不咋个着急。他们都不贪心那些现成的金银财宝。他们双双在抱翁坟前磕了三个头,又互相对着磕了三个,就成亲了,手拉手回到家来。
卜正对阿巧说:“那个黄果没有养足天数,哪个偷去了,放进犀牛潭去,不等他捡完财宝,黄果就会爆开了,大水会淹死他哩。”
阿巧听了,着急地说:“那我们赶紧去瀑布下头等着,等那个人来了,劝他不要贪心送命吧。”
卜正同意了。他们一同来到大瀑布下犀牛潭边,只见黑心汉格既早来了,黄果真的把瀑布水全装进去,把潭水吸干了。潭底,金光银光闪闪,满地金银珠宝。
卜正和阿巧站在岸边,大声喊:“快上来哟,黄果还差一天没养足,要爆了哩。”
格既抬起头来,笑嘻嘻地回答:“谢谢你们的好心。你们也下来捡一点吧。”
“我们一点也不要。我们各人有一双手,会做活路来养活自家。”
“嘻嘻,真是一对苕包(傻子)。不要白不要。我要捡一大麻袋,背不动了才上去。”格既埋头只顾往麻袋里扒金银珠宝。
阿巧替黑心汉急得跺脚,卜正正要再喊他,突然“轰”的一声响,黄果爆开了,大水冲到犀牛潭,一眨眼功夫就漫出潭来,朝河里奔腾而去。黑心汉格既连影影都不见了。 |